《观音山 》——作者：陆长生【林山莲】

熏衣草

　十月的沈城傍晚，阳光好得出奇。　　从公司出来，步行二十分就能到我居住的小区。沿路会经过一条流经大半个沈城的河，这里的人叫它湾九河，据说它在沈城的这片流域折了九道弯。河面很平静，血红的夕阳映在水中有一种寂寞的暖感。
　　河边有很多落了漆的白色长椅，我挑了一张没人的坐下。我已经有五天没有好好睡过觉，开始泛昏的夕阳和微凉的风使我的睡意加深。包里只剩下三根烟，我靠着椅背慢慢抽完，揉了一把脸才站起来。
　　家里五天没有住人，家具上的灰尘竟然比预想的要少很多。我懒得开窗，放下衣服和包就坐进沙发里。沙发是旧式的，大约是好几年前买的。母亲非常珍爱它，这几年将它保护得很好。沙发左侧有一个黑色的柜子，柜子比沙发买来更早，记忆中它就一直存在着，或许是母亲结婚那年的陪嫁。柜子上有一个相框，深棕色的边已经褪成黄白色，前段时间我一直在想，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这个相框是什么时候买来的。里面的照片拍了也有些年头，照片上就三个人，我，一个眉眼与我五分相似的男人，母亲则坐在我们的身前。我把照片从里面拿出来，那时的我比现在要年轻很多，虽然脸上有种不情愿却不像此刻死气沉沉。站在我旁边的男人表情有些僵硬。整张照片里唯独母亲笑得很开心。我许久没看到她笑得这般开心。
　　照片背后的边沿处开始泛黄，我用力把它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。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，闭上眼睛浑浑噩噩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　　三根香烟，也不过如此。
　　把我吵醒的是我的手机铃声。杨坤在零九年发布的同名专辑的主打歌，空城。
　　第一次听到空城，是在大学的寝室楼下。记忆清晰又难忘，那时正是周末的落日黄昏。我从寝室大门走出来便听到空城。是从一楼的某间寝室传出来的，音响想来是半旧不新，带着嘶嘶的杂音，我却愣在了原地。寝室前面的那条路上只有我一个人，落日拉出两旁建筑长长的黑色影子，与空城中所唱的那么吻合。
　　从此，我疯狂地爱上这首歌。
　　接完电话我才发现，原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。衬衫褶得厉害，我沉默了片刻才站起来脱下衣服走进浴室。温热的水洒下来，我才真正清醒了许多。我的动作很慢，洗完澡出来换好衣服再出门，竟用了四十分钟。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，大学那几年我的饮食一直很规律，毕业工作后的几年却再没吃过早饭。
　　我拦了一辆出租车，告诉司机目的地。
　　遇上车流高峰期，堵车却让我的心头有难言的轻松。
　　司机很热心，问了我一句，“先生，你着急过去吗？”
　　我看着窗外的车流和那些半旧的楼房，半会才回答说：“不急。”
　　站在母亲病房前已经是半个小时候之后的事情了。我不敢打开房门，不知道里面等待我的是什么结果。最后病房是从里面被打开，出来的是一名护士，很年轻，刚毕业的样子。
　　她看了我一眼，不确定地问：“你是林山莲的家属？”
　　我往一侧退了几步，点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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